柳展雄/文
近年来,随着美国政治风云变幻,一个古怪的反贸易自由观点不胫而走,“全球化只是有钱人的全球化,资本可以到处流动,劳动力不能流动”。
年代,北美在中国的知识分子眼中的形象是繁荣昌盛,人均中产。近些年,对大洋彼岸的了解更加深入,中国人进一步睁眼看世界,却看到铁锈地带衰落,蓝领阶层贫困潦倒,跟以往印象里的美国判若云泥。
知识圈有些人把问题归结到过度全球化,武断地认为贸易资金全球化无益于底层人,只肥了硅谷和华尔街少数集团,即便是激烈憎恨特朗普的那一批知识分子,也对天涯若比邻的地球村梦想产生了怀疑。
21世纪的人如此不满当下现状,以至于一厢情愿地把过去岁月当作黄金时代。莎拉·丘奇威尔的《美国优先和美国梦(-)》,这本书告诉现代人,劳动力自由流动的时代,并不是臆想得那么美妙。
三K党的兴起
从年起,意大利、沙俄和奥匈帝国的广大穷人,背井离乡,乘船登陆纽约自由女神像的脚下。他们是钢铁厂的工人,是矿山的矿工,是建筑工地上抡锹挥锤的包工头。
在芝加哥、密尔沃基和旧金山等新兴工业城市,外来人种占到人口比例的30%,而在素来多元化的纽约市,这个比例达到40%。外族源源不断地抵达新大陆,以致于土生土长的WASP(即盎格鲁-撒克逊白人新教徒)成了少数群体,在年,纯正的美国人占总人口的比例仅为三分之一。
劳动力流动性最高的时刻,也是美国社会最动荡、极端主义运动最猖獗的时刻。民间盛行“劣等民族占领入侵美国”“白人即将衰落”的种族主义论调,本土白人排斥外国移民,族群冲突绵延不绝。
著名的(更准确的形容词应该是臭名昭著)的三K党组织,就曾大规模迫害外国移民。在外界的通常印象里,这个组织似乎局限在南部白人那群种族主义者,专门歧视黑人。
真实历史上的三K党,发展历程比较曲折,三K党有两个活跃时间段,南北战争结束初期,南方白人不满黑白平等,建立起三K党,在联邦政府强力镇压下,这个组织覆灭。
到了年代,为了驱赶外族,部分白人效仿以前三K党的仪式规矩,年代大萧条期间影响力逐渐消退,这是三K党活跃的第二个时间段。
在极右翼WASP眼里,意大利人、波兰人和俄罗斯人等族裔,被排除出白人的行列。电影《绿皮书》就涉及到这点,男主角托尼是意大利裔司机,他路过日落镇时,警察上前故意刁难,挑衅说“你们意大利人就是半个黑人”。
外来移民在城市里租房,三K党徒恐吓房东,不许租房。外来移民就业求职,三K党徒恐吓公司管理层,不许雇佣招聘。
颠覆时期三K党渗透数十个城市和州的政府,成员多达万,不仅有南方白人,还包括了北部和中西部白人。
第二期三K党不是旧组织简单的死灰复燃,结合了最新的伪科学研究。19世纪的种族歧视类似于中国的城里人歧视乡下人,WASP排斥其他族群的理由为:他们生活水准低,肮脏不卫生,暴力凶残,犯罪率高,酗酒成风。
社会达尔文主义更新了人们的观念,种族主义引入生物学后,科学家开始拿直尺量各个人种脑袋的脑容量,测算数据,这跟前现代社会的种族歧视有了本质的不同。可以做个类比,一个歧视外地人的上海北京土著居民,他再怎么有排外心理,也不会用直尺去量安徽人河北人的脑袋脑容量。
伪科学的种族主义,再结合其他指标(在近现代科学艺术等文明贡献,北欧人多于东欧人南欧人),极右翼学者认定各个人种有高低贵贱之分。纽约动物学会会长麦迪逊·格兰特(MadisonGrant),将各类歪理邪说熔于一炉,写下《伟大种族的消逝》。
右翼白人信奉的族群秩序,与其说是白人至上主义,不如说是北欧至上主义,因为跟盎格鲁–撒克逊人血统宗教文化接近的北欧各民族,他们视作自己人。年代,共和党总统沃伦·哈丁的竞选团队,公开说本党拥有“最优良的拓荒者血统,即盎格鲁-撒克逊人,德国人,苏格兰-爱尔兰人,及荷兰人”。用三K党的概念来说,哈丁提及的这些人群乃是“旧族裔子民”(citizensoftheoldstock)。
后来德意志下士希特勒见到《伟大种族的消逝》后,陷入着魔,他从麦迪逊·格兰特的理论资源里,加以提炼,造出雅利安高等民族这个词汇。从旧族裔子民到雅利安高等民族,思想史里暗伏着一条草蛇灰线。
相应的,WASP极度排斥南欧人,甚至写入政府的官方文件里。年美国移民委员会出版《人类种族词典》,把45种外国移民分为三六九等。榜首为盎格鲁–撒克逊人,由上而下,瑞典人、德意志人等等,最低等的族群为南部意大利人。
从古罗马到文艺复兴,意大利人创造出悠久的文化,到近代美国,被打成劣等民族了。到二战期间,年官方才取消了歧视等级,在移民入籍美国公民的表格上,移民局第一次把所有的欧洲族裔统统列为白人。
谁是链条上最薄弱的一环
镀金时代末尾到大萧条之间是美国政局最混乱的时候,从种族主义本土白人,到列宁托洛茨基信徒,各路激进分子横行。一些人试图把“美利坚各民族大熔炉”变成单一的纯血北欧民族的国土,另一些人则试图在山巅之城建立苏维埃政权。
稳健的、爱国主义的草根工人阶级,要到二战之后才逐渐形成。从镀金年代以来,罢工运动风起云涌,劳资纠纷从没停过。到一战前的年,美国社会党有12万成员,在老牌两党之外,自立门户,其势力范围遍及矿业、钢铁工业和各大重工业。他们拿下几个城市的执政权,甚至可以推出自己的总统候选人,工会领袖尤金·德布斯(EugeneDebs),当过四次总统候选人。
形形色色的左翼组织(无论是信奉社会主义的还是信奉无政府主义的,无论是走议会道路的还是武装暴动的)跃跃欲试,准备终结美国的资本主义制度。
这个怒火燃烧的岁月里,在奥地利、法国、德国、西班牙,社会民主党成了主要的反对党,在英国、丹麦和瑞典,社会民主党登堂入室,单独执政或者跟他党组建联合政府,而在沙皇俄国的废墟上,世界上第一个红色政权成立。
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,美国左翼亢奋异常,他们在战争中期的年开始活跃,到战后的年达到高潮,平民百姓胆战心惊,是为第一次“红色恐慌”(TheFirstRedScare),第二次“红色恐慌”,则是麦卡锡运动。
各路左翼人马中最激进、最不妥协的当属无政府主义者。向德意志第二帝国宣战后,威尔逊政府动员年轻人参军,无政府主义组织印刷反战的书籍报纸,呼吁不要参加帝国主义战争,有的还捣毁征兵站,还有个意大利裔无政府主义组织,广泛寄发一份名为《给你带来健康》的小册子,其实内容是教人怎样做炸弹,在社会上搞破坏。
美国的言论自由空间异常大,甚至威尔逊总统采取了史上最严格的新闻管制后,也不能彻底清理民间异见人士。
为了保证战时国家团结,国会颁布了《治理间谍法》和《治理煽动法》,打击反战运动。散播和平主义言论,或者干扰战备物资生产运输,按照法律将会定罪。
按照美国过去的惯例,发展到这一步,说明事态非常严重。第二次英美战争、美墨战争和美西战争的时候,联邦政府都没出台过管制新闻的法案。然而,以世界其他国家的标准,华盛顿当局对异见人士的惩罚,已经非常轻微,英法民主政体在战时紧急状态,暂停了宪法程序,更别说沙俄等君权神授的国家。
维克多·博格案件,体现了美式民主之复杂。他是因违反《治理间谍法》而入狱的左翼反战人士的一员,麻烦之处在于,维克多·博格有着议员身份。
年,他在威斯康星的一个选区获胜,当维克多·博格第二次胜选的时候,正巧因司法诉讼,关在监狱里。国会还没遇到过这种罕见状况,一个刑事犯居然还当上议员了呢。
但威斯康星的选民热爱他,选择他,国会不能强行剥夺维克多·博格的议员资格。幸而,有聪明人想出个灵活的办法,国会给威斯康星州留为空缺,要求选区举行一次补选。结果这次,民众坚持选这个左翼反战人士,国会再次拒绝,再宣布补选,估计选民也感到疲惫了,这次他落败,一个宪法危机顺利解决了。战争打完后,国民的战时紧绷的神经放松了,对反战人士更加宽容,法院把维克多·博格提前释放。
情况类似的还有尤金·德布斯,他也因违反《治理间谍法》而坐牢,结果在监狱服刑期间,居然还代表社会党参加了总统大选。年大选中,近一百万选民支持德布斯。
后来一战结束,哈丁动用总统赦免权为尤金·德布斯减刑,立即释放,还在白宫接见了他。如果这种案子发生在英法,根本不会有让反战分子蹦跶的机会,一战期间,英法都停止了议会选举。
从司法制度来看,美国成了帝国主义链条上最薄弱的一环,这种重视司法程序、保护人身自由的国家,似乎要比沙俄奥匈这些严厉惩罚反对派的君主专制国要软弱。
激进分子进一步行动,鼓动底层草根民众暴动,还进行炸弹袭击。年6月,几个无政府主义者策划炸了华尔街,把战斗打入到资本主义的核心,30名男女死亡,数百人受伤,证券交易所当天交易停止。纽约下一次遇到恐怖袭击要等到几十年后,本·拉登策划的“9·11”。
左翼运动里的族群分裂
仔细分析第一次“红色恐慌”,会发现美国左翼的构成,有着鲜明的外族色彩。实行华尔街炸弹袭击的,是意大利裔无政府主义者,维克多·博格是出生在罗马尼亚的德裔,尤金·德布斯是法国移民后代。
年5月1日克里夫兰暴动,几天后该市报纸查下来,在暴动现场被捕的一百一十六人,居然只有八个是美国公民,事情曝光后,一片哗然。
美国的左翼激进组织,成员大多为意大利人、波兰人、犹太人,外国移民占了半壁江山。犹太人的表现尤其突出,索尔·阿林斯基(社运宗师,奥巴马在阿林斯基的基金会工作,从事社区运动,希拉里·克林顿得到过阿林斯基的亲自指点),阿多诺等西马学者(即西方马克思主义者,法兰克福学派那批人)均出身于犹太家庭。
美国本土白人形成了犹太人等同于左翼的刻板印象。个人至上主义的思想导师安·兰德,从俄国迁徙到北美后,始终没公开自己的犹太人身份,只有少数圈内人知道她是个犹太人。有次社交宴会上,一个邻居大谈,犹太人如何左倾,如何反美,安·兰德感到十分尴尬,却又不敢明说。
东欧南欧的激进左翼运动,伴随20世纪初的移民潮来到新大陆。这是一场波澜壮阔的世界人口迁徙潮,截止到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夜,共有万男男女女抵达新大陆,移民主要来自东欧、南欧,有一小部分人来自叙利亚等偏僻的角落。
成千上万的外来草根无产阶级,涌入北美,改变了山巅之城的阶级构成,外族移民逐渐占据了WASP工人的位置。
在卡内基总部工厂里,个基层工作岗位中,东欧人占据个。在福特公司里,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,只有三成工人为本土白人,其余都是外国移民,他们来自22个不同的民族。
全球汽车工业中心福特工厂,犹如小型的巴别塔,不同的人讲着不同的话。英语、德语、波兰语和意大利语是四种主要工作语言,在复杂的流水线上,工头们用四种语言,来下达“干活了”“加快速度”“午休时间到”这些基本指令。
亨廷顿所说的“文明的冲突”(他这个概念本意指年代以后,墨西哥移民与WASP的冲突,亨廷顿还预言西班牙语会取代英语),在半个世纪前就发生了。
工人运动和族群冲突交织在一起,剪不断理还乱。按照东正教历法,圣诞节在1月份,希腊人和俄国人会在节日休息,但美国作为一个新教国家,不可能庆祝东正教的圣诞节。年福特公司,多名希腊裔俄裔工人因为在这一天没上班,遭到管理层的解雇,引发一场劳资纠纷。
左翼组织划出一道楚河汉界,WASP工人持中左立场,他们的大本营为劳联(全称美国劳动者联盟,AmericanFederationofLabor),标榜爱国主义,寻求温和改良。而激进的工人团体,则由新来的国外出生人口构成,年劳联内部的一些异端分子出走,另立门户,建立产联(全称世界产业工人协会IndustrialWorkersoftheWorld),从名称就可以看出两大组织的区别,一个是美国,一个是世界,产联多元化,吸纳了黑人和外族移民。四次参与总统大选的德布斯就是产联创始人之一。
很多学者习惯于依赖左右二分法,简单肤浅地理解美国的两党格局。工业革命以来,贫富分化扩大,民主党捍卫蓝领阶层和农场主的利益,从威尔逊到富兰克林·罗斯福,历届民主党总统坚持不懈打击托拉斯;共和党则是工商业大富豪的代言人,还有着“老大党(GrandOldParty)”的绰号。
然而美国本身非常富裕,国民的政治光谱整体偏右,民主党放在欧洲相当于资产阶级激进派的位置,跟社会主义、无政府主义派系差很远。
19世纪末以来,民主党一系列的经济干预主义举动,建立美联储,降低关税和调整金本位,没超出宏观调控的范围,即便罗斯福新政进一步扩大政府职能,实行失业保险、养老保险和救济体系,只勉强刚够到欧洲社会主义者的最低纲领。英国工党毫不忌惮主张把大型企业和银行没收国有,这是罗斯福做不到的。
从结构上讲,追随民主党的工人群体,为WASP以及早早融入到美国主流社会的19世纪老移民后代。
劳联等亲民主党的工会比较温和,倾向于劳资谈判来提高蓝领待遇,他们恪守山巅之城的美式民主理念,以稳健、渐进改革为特征。而俄国、意大利裔的工会组织,带有他们母国的激进民粹色彩,把代议制蔑视为议会清谈馆,还鼓吹消灭国家机器、无神论唯物主义思想。虔诚朴实的WASP蓝领,对他们那套空洞高远的哲学理论,完全没兴趣。
民主党跟各种类型的极左派团体的区别,首先在于文化内核,至于反财阀反富豪的经济主张,反倒位于其次。
新左派的叙事学
面对成千上万的外来移民,美国采取了软硬两种手段,同化外族。
一方面实行扶贫援助,本土白人中产阶级进行志愿服务。移民不会东道国语言,那白人中产就开英语班;移民没文化,白人中产开成人夜校,教他们数学科学等现代知识;移民没工作,白人中产开就业介绍所,这就是睦邻运动,运动领袖为女性社会活动家简·亚当斯,她主张交流融合,化解美国白人和东欧南欧移民的冲突,最终因此获得了年的诺贝尔和平奖。
一些企业也会做类似的业务,在福特汽车厂,很多移民工人,还不会说英语,企业管理层开识字班,教他们英语。仅在和年,就有大约名工人在识字班学习。年福特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工人不会说英语,经过扫盲后,年这个比例降低到12%。
另一方面,美国对少数族裔的危险因素进行清除。不仅是左倾激进团体,对于极右团体也严加防范。在二战前,美籍意大利裔受母国墨索里尼的影响,发展了多个法西斯组织,纽约的意大利裔还成立黑衫军,耀武扬威。联邦政府不管左的,还是右的,都采取严防措施。
从客观结果来说,在同化过程中受打击最严重的是德裔。19世纪中期,数百万德国人迁徙到了美洲,他们勤劳能干,而且有文化教养,跟WASP的价值观很接近。
一战开战后,处于总体战状态的华盛顿当局,精神高度紧张,当少数德裔配合母国的间谍活动,发布反战言论、破坏战备物资生产的时候,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威尔逊政府,发起排德运动,美国14个州禁止学校教德语,全国范围内德语出版物大约一半停刊,德语日报的总销售量下跌了2/3。司法部门还把数万德裔公民当成“敌国间谍分子”,关押起来。
之前提到的左翼政治家维克多·博格,他反战不仅出于社会主义信条,而且他本人是德裔,来自奥匈帝国境内罗马尼亚的日耳曼家庭。
这场排德运动下来,美国的德意志文化差点遭到了中断。到了二战,美国的情报机构更谨慎更老练,精准监控亲纳粹的美籍德裔组织,没有像一战期间那样,打击扩大化。
当美国族群纠纷增长,逐渐成为巴别塔的时候,联邦政府力求社会和谐,既防范3K党(这个组织极度仇视东欧人南欧人),又防范美籍意大利裔的法西斯团体。
遗憾的是,本书以分析美国极右政治作为卖点,却对二战前的美国德裔意大利裔的法西斯团体并不熟稔。作者莎拉·丘奇威尔对族群矛盾的分析也不高明,她花了大量笔墨来描写3K党的来龙去脉,并且清楚知道当时民间流行的北欧至上主义,但她既想控诉极右派罪恶,又不想点出白人内部冲突,塑造白人大团结的假象,于是干脆对一战期间美国白人的排斥德裔运动装聋作哑,只字不提。
丘奇威尔给共和党右派扣上“种族主义反动派”“亲纳粹”的帽子,殊不知,当时美国进步主义者和罗斯福政府里的几个高官,都曾赞颂过希特勒墨索里尼治国有方、社会稳定,被这俩法西斯头子所迷惑。
本书与其说是严谨的学术研究,不如说是新左派知识分子的文宣。而且迥异于旧左派的阶级斗争叙事,新左派以种族政治为核心。旧左派必谈的美国第一次“红色大恐慌”,本书简略一笔带过,在涉及到威尔逊总统的篇章,本书避而不谈威尔逊打击托拉斯、遏制财阀、关爱童工的一面,着重描绘威尔逊种族主义、实行黑白隔离的一面。而艾瑞克·霍布斯鲍姆和埃里克·方纳这样的旧左派学者,仍然很大程度上尊重威尔逊,不至于全盘否定。
结合近年来西方政治正确的盛行,否定威尔逊倒并不难理解,新左派连华盛顿、杰斐逊都极力否定,因其蓄奴,对开国元勋的卓越功绩一笔抹杀,视其为罪恶滔天的白人种族主义者。
毋庸置疑,种族歧视和排外主义是错误的,但囿于历史局限性,过去时代的人无法像今人那样提倡多元化。新左派对劳工运动农民运动漠不关心,凡事以种族斗争为纲,已经过于偏执了。